【念念有余】
更强势的语言,取代弱势语言,应该是历史趋势。
余胜良
我侄子坚持说普通话,即使在只有亲戚朋友的家庭聚会中,即使在老家乡村中。从小学到异地求学开始,他就似乎把父母教给他的家乡话忘掉了,全心全意拥抱了从学校学到的语言——普通话。
可能是因为,在远离故乡的城市,侄子害怕被人当做外地人,不想引人注意,或者是想用普通话显得更有城市味道一点,要和农民之子的身份区分开来,他卡在了普通话那一侧,不能熟练地在普通话和河南话之间切换。我侄女比侄子小10岁,也在学校接受了普通话教育,能熟练地使用普通话,也能很快跟随谈话者使用的语言进行调整。
我的子女能大致听懂河南话,但是不会说,他们没有机会进行磨炼,只有奶奶来深圳,才会对他们疯狂输出河南话,小孩子适应能力很强,听懂家乡话,又用普通话输出交流,没有障碍。我说家乡话则让他们抗拒,“爸爸,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”;他们的妈妈给他们说陆丰方言,他们也会说,“妈妈,不要这样说话。”孩子一出生就是普通话环境。家里遵循最大公约数原则,我和妻子来自不同的故乡,外地人组合家庭,平日家里说普通话,彼此才能听得懂。
孩子们的表姐也不会说任何方言,她父母也来自不同省份。家庭环境中,只要有一个人说不同语言,大家聚在一起就要用普通话交流。无论孩子是在家里,还是学校里,都只能接触普通话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上小学,老师中没有一个会说普通话,我们是用家乡话声情并茂地朗读课文,基本分不清楚声调,后来换了一个小学,听说有个老师会用普通话授课,大受震惊,还一起去听墙根。
后来上初中,能用普通话上课的老师就多了。有些同学要考中专到陌生城市去,还有一部分要去异地打工,普通话就能派上用场了。多数人是在学校学会了普通话,不像北方学生大学之前同用一种方言,在南方隔一座山甚至一条沟隔壁镇方言都不相同,上学时就不得不选择普通话交流。
大多数时候,普通话都能碾压方言,公务员、老师、外来有本事的,他们都说普通话,我们城市里有一些东北人,他们建了一个全国闻名的继电器厂,生活富裕,自成系统,让我们羡慕不已。
在媒体上,漂亮的人、有钱的人、幽默风趣的人、有社会地位的人说着普通话,我们都想成为这样的人。在普通话面前,方言成为土话,脱去方言,才能和过去告别,让自己真正跻身到另一个群体。不仅仅是孩子,成年人也在逐渐向普通话靠近,我参加过几次高中同学聚会也说普通话。
我一个本家长辈说她这一辈子嫁过来就没出这个村庄,以前这样的人不在少数,即使是出了村庄,也只是在附近几个村子转悠,了不起就是到县城看看。那时候语言环境非常单纯,任何口音的不同,都会引起极大的心理不适。现在我们要冲出村庄,走向城市,走向全国,普通话就是我们和其他人交流的标准接口。方言装不到这套系统上。
前年在前往西藏的国道边,我曾经到路边一个藏族家庭去拜访,交流全程要依赖这家人上小学的儿子,他会在翻译的间隙快速举起手机玩上一会儿。在这种环境下,我们会感谢普通话,给了我们与他乡人对接的管道。
除了教育,传媒是另外一个普通话普及利器,绝大多数国人都是短视频用户,他们几乎抓住任何零星时间看视频,接受普通话灌输。
所谓母语,应该是父母说的话,小孩子耳濡目染,就变成了自己最拿手的语言。很多人在家也不说母语,这个语言就连根拔起,到下一代,普通话就成了母语。大家不觉得放弃一个语言是多么遗憾的事情,毕竟外面的世界更精彩。
北方方言受众比较多,用户数量可能只是减少,但是南方很多区域方言种类多,使用者不多,等中老年人去世,很快就会消亡在历史长河中。
这应该是全国性大流通的代价之一。更强势的语言,取代弱势语言,应该是历史趋势。只不过会让方言口语的掌握者,徒增一阵怅然而已,时过境迁,就没人能理解那些方言描述过的事情,以及方言表达过的情绪。
(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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